这个世界,最狠的报复,从来不是当场发作。
而是用一种近乎自虐的耐心,把你放在显微镜下,看你作,看你笑,看你把自己的坟墓一铲一铲挖好。
这门手艺,叫“长期主义”,也叫“熬死你”。
银行门口的流浪汉程远山,就是这门手艺的顶级大师。
八年,每天早上六点,准时出现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。比打工人的闹钟还准。
新来的小保安觉得这哥们碍眼,影响市容,想上去盘盘道,亮亮自己刚发的制服。
老保安韩志强拦住了他,眼神里带着一种“你还年轻,水深”的沧桑,摇摇头:“别管他。”
小保安一头雾水。为啥?这不就是个流浪汉吗?
韩志强没解释。他只是看着程远山,像在看一个熟悉的、却又读不懂的谜。
一
程远山的生活,是一部用秒表计时的默片。
六点整,从街角出现,步子慢,但下盘极稳,一看就是练过的。
破运动鞋的鞋底磨得比我的脸皮还光滑。
路过韩志强,点点头:“早。”
韩志强回一句:“早。”
两个字,八年,风雨无阻。这比大部分夫妻的交流频率都高。
然后,他会坐在台阶上固定的位置,靠近垃圾桶,一个充满了象征意味的地方。
夏天水泥台阶烫屁股,冬天冰骨头。他不在乎,像一尊入定的雕像。
银行九点开门,他会在八点五十五分站起来,把主路让出来。
客户来了,他就靠边站。不说话,不乞讨,甚至不去看垃圾桶里有没有昨天的半瓶可乐。
这就很魔幻了。一个流浪汉,居然没有KPI压力,对生产资料(垃圾桶)毫无兴趣。
他只是在看。
看天,看地,看人来人往。
更多的时候,是在看银行里面。
那个戴金丝眼镜,头发梳得油光锃亮,能刮下一斤油炒菜的周经理,每次看到程远山,眉头就皱得像个二维码。
“老韩,那人怎么还在?影响我们银行的国际化形象!”
韩志强每次都用一句话把他怼回去:“他没犯法,也没人投诉。”
潜台词是:你行你上,你去赶。
周经理当然不上。
他一个经理,怎么能跟一个流浪汉发生肢体接触?
万一对方躺下,这季度的奖金就没了。
这就是成年人的规则:体面,比什么都重要。哪怕这体面一戳就破。
韩志强觉得程远山不对劲。
这哥们不像流浪汉,更像一个在搞行为艺术的落魄艺术家。
衣服旧,但干净。
头发长,但有修剪过的痕迹。
眼神尤其不对,太亮了,亮得像藏着一把刀。
普通流浪汉的眼神是涣散的,是被生活盘了包浆的绝望。
程远山的眼神,是聚焦的,是等待猎物出现的鹰。
韩志强忍不住,问过他:“你在看什么?”
程远山说:“看人。”
“看人干嘛?”
“人跟人不一样。有的人急,有里的钱比命重要。有的人不急,好像钱就是个数字。还有的人,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,估计是替老板跑腿的。”
韩志强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这哪是流浪汉,这简直是个人类学观察家,还是金融方向的。
二
更骚的操作还在后面。
程远山看银行,是有固定时间的。上午十点半,下午三点半。
这两个时间点,是银行最忙的时候,也是大鱼出没的时候。
韩志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发现他死死盯住的,是VIP客户区。
那些穿着高定西装,拎着看不出牌子但一看就很贵的公文包的人,是程远山观察的重点。
他会从头到脚地扫视他们,然后目光立刻转回银行内部,观察周经理和几个柜员的微表情。
这不叫看热闹,这叫“关联分析”。
有一次,银行系统崩了,大厅里乱成一锅粥。
程远山在门口看了一会儿,突然对韩志强说:“网络设置的问题,让他们查路由表。”
韩志强人都傻了。一个流浪汉,还懂路由表?你咋不上天呢?
结果,十分钟后技术员来了,一查,嘿,还真是路由表配置错了。
韩志强再问他,他只是笑笑,深藏功与名。
还有一次,一个大妈跟柜员吵架,说银行黑了她的钱。
程远山听了一耳朵,又对韩志强说:“跟你们经理说,查一下账户是不是被误冻结了,系统没提示而已。”
韩志强半信半疑地传了话。周经理一查,还真是。
这下,韩志强看程远山的眼神彻底变了。
这哪是什么流浪汉,这分明是银行的“扫地僧”啊。
“你到底以前是干嘛的?”韩志强忍不住又问。
程远山这次的回答更玄学了:“我观察了八年,总会懂一些。”
放屁。
观察八年能成妇科圣手,我信。
观察八年能成IT兼金融专家?
你当银行是菜市场啊,看八年就能学会挑白菜?
这背后,一定有天大的秘密。
三
韩志强快退休了,身体亮了红灯。
周经理找他谈话,言辞恳切,主题明确:你可以滚了,顺便把门口那块“牛皮癣”也给我揭了。
韩志强心里不是滋味。
他突然意识到,八年来,自己一直在不自觉地当程远山的保护伞。
现在伞要收了,程远山怎么办?那个新来的小年轻,可没他这么好的脾气。
他把这事儿告诉了程远山。
程远山的反应,平静得可怕。
“你要走了?”他问,不是疑问句,是陈述句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你的表情说的。而且你今天早到了十分钟。”
韩志强心里一咯噔。这家伙的观察力,已经到了变态的级别。
“下个月走。”
程远山点点头,说:“挺好的。”
然后,接下来的几天,程远山变得更奇怪了。
他开始死死地盯着周经理,那眼神,不再是观察,而是审判。
周经理都被他看得发毛,跑来跟韩志强抱怨:“那个流浪汉是不是有病?老盯着我,看得我后背发凉!”
韩志强心说,你才知道啊。
退休前一天,韩志强下班,程远山叫住了他。
“老韩,谢谢你这八年。”
这是程远山第一次说这么完整、这么正式的感谢。
韩志强心里堵得慌。
“明天我有话对你说,很重要。”程远山又说。
最后一天上班,韩志强交接完工作,收拾好自己的小箱子,准备跟这个奋斗了十二年的地方告别。
程远山走了过来。
他今天穿得异常整洁,头发也梳过。
“收拾好了?”
“好了。”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“我们?”韩志强懵了。
程远山没多解释,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,说出了八年来最长、也最震撼的一句话:
“你跟我来。”
那一刻,韩志强看着他的眼睛,那不是流浪汉的眼神,那是将军在召唤他的士兵。
一种尘封了八年的熟悉感,瞬间击穿了韩志强的记忆。
四
程远山带着韩志强,走向银行后面一栋不起眼的旧办公楼。
刷卡,进门,上电梯,开锁。
当306办公室的门打开时,韩志强以为自己穿越了。
红木办公桌,真皮老板椅,满墙的书法,一柜子的金融专著。
程远山走到桌后,坐下。
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刻,整个人的气质全变了。
那个蜷缩在台阶上的流浪汉消失了,取而代代之的,是一个运筹帷幄的王。
“这是我的办公室。”程远山说。
韩志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和重建。
“准确说,是我八年前的办公室。”程远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,推了过来,“八年前,我是这家银行的行长。”
韩志强的大脑直接宕机。
他翻开文件,里面全是周经理和几个VIP客户私下交易的监控截图,以及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。
“证据。”程远山的声音冰冷,“他们洗钱的证据。”
“八年前,我发现了这件事,准备举报。被他们先下手为强,栽赃我受贿。”
“虽然最后查清了,但名声毁了,我也被踢出了银行。”
韩志强终于全明白了。
这八年,不是流浪,是卧薪尝胆。
银行门口的台阶,不是他的栖身之所,是他的前线指挥部。
“老韩,你还记得我吗?”程远山看着他。
当程远山剃掉胡子,穿上西装,那张正直而威严的脸,和八年前的记忆重合了。
“程……程行长?”韩志强声音都在抖,“你当时是我的老板,我是你的司机。”
“对。”程远山点头,“我信得过的人不多,你是其中一个。所以我一直在等你,等你退休,等你没有了顾虑。”
“我需要你当我的证人。”
一周后,银监会的人冲进了银行。周经理和他的团伙被一锅端。
银行想请程远山回去当行长,官复原职,荣归故里。
他拒绝了。
“为什么?”韩志强问。
“太累了。”程远山看着窗外,那个他坐了八年的台阶,如今空空如也。
“我想开个小超市,安安静静过日子。老韩,你退休了,没事干,要不要跟我一起合伙?”
故事的最后,没有王者归来的戏码。
只有一个复仇成功的男人,选择放下一切。
因为他比谁都明白,真正的牛逼,不是夺回你失去的王座,而是拥有随时可以掀翻桌子,然后转身去开小卖部的自由。
这盘长达八年的棋,他赢了。
但他不想再当棋手了。
他只想当个卖可乐和薯片,看人来人往的普通老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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